“陆连岛”上“寿星树”
发布日期:2022-12-09 08:56 访问次数: 信息来源:文登区政府 字号:[ ]

刘换伟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大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

文登自然条件优越,生物种类繁多,自然文化遗产丰富,境内30余棵古树名木保存至今。它们饱经风霜,阅尽沧桑,是人类历史的活化石;它们千姿百态,各具风韵,是凝固的诗活动的画;它们百屈不挠,顽强抗争,是大自然的一道最美风景。

为全面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本报推出“与古树对话,与绿色同行”栏目,从小切口入手,讲述一棵树、一个村、一群人和谐共生的故事,展现文登在推动乡村振兴、打造精致乡村、建设美丽家园所取得的成就,呼吁全社会爱护自然、保护自然,为建设生态文登作出积极贡献。

800多年前,这里会是什么样子?这棵树见证过。在泽头镇岛集村,就有一棵树龄近860年的银杏树,树高15.5米,胸径115厘米,冠幅平均15.4米,村民叫它“寿星树”。

村里的老人说,“寿星树”的寿命比岛集村的建村史还长。根据文登地名资料记载,元朝至元十六年,来自安徽凤阳府定远县的邢姓人,乘船北上,来到胶东半岛南部沿海,几经辗转,1289年他们迁到了一处“陆连岛”——涨潮时为海岛、落潮时可与陆地相连,定居建村,称作“岛里”,也叫“邢家岛”。后来,此处设立集市,叫做南岛集或者岛里集,简称为岛集。

岛集村村民邢云湖介绍,邢姓人到“陆连岛”建村之前,岛上住着杨姓人,寿星银杏树应该是杨姓人栽种的,随着岁月流转,现在岛集村已没有杨姓人了。

岛集村本为退海之地,因此地势对岛上生命至关重要。据传,岛集村中原有9处高地,“寿星树”被栽植在9处高地中最高的1处,成长于村里原有的最大庙宇——西庙前,可见它在种树人心中的分量。经过岁月变幻,沧海桑田,西庙已不见踪影,但“寿星树”枝繁叶茂,高大参天,是方圆十里八乡最大的一棵树,刚一进村,远远就能看见它高昂头颅,傲然屹立,成为村人顽强生存的象征。

“一棵树展现着当下的生命形态,但一棵树的故事,讲述的是过去的岁月,以及过去悠长岁月里人与树之间的亲近与和谐。”英国作家罗伯特·佩恩在《造物记:人与树的故事》中这样写道。

岁月悠悠,“寿星树”伴随着岛集村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在现年80岁的岛集村老林业队队长邢顺启的心里,“寿星树”是曾经无忧无虑的童趣,是邻里和谐的家长里短,是漫无边际的遐想和色彩斑斓的未来。暮春的午后,他和小伙伴们在树下仰着头寻找树影斑驳里唱歌的黄鹂鸟,要6、7个小孩手拉手才能把粗大的树干合抱得过来。盛夏的夜晚,暑气难耐的人们围拢在“寿星树”树下,躺卧在裸露粗壮的树根的臂弯里,享受白天巨荫庇护投射下的片片清凉,谈论庄稼的长势,谈论谁家的孝子贤孙;孩子们要么夺了大人手里的蒲扇,围着大树嬉戏打闹,要么三两聚在一起,数着树梢上的星星。金秋的早晨,银杏果成熟的时候,他和同龄的孩子比着看谁起得早,只为抢着用石头扔下树上的银杏果。晚起的孩子可能颗粒无收,早起的孩子多时能收获一小坛子的果实,放在灶膛里烤熟了,吃得那叫一个香。

然而,人道易守,天命难知。若不是那一场大火,“寿星树”依然可以为人们遮风挡雨,人们依然可以在老树下悠然闲适。邢云湖非常清晰地记得,1982年的春天风干物燥,不知哪里来的火星引燃了堆在“寿星树”周围的秸秆,一场大火把周围的榆树等树木全部烧死,几百年的“寿星树”被烧得只剩下南北两绺树皮和部分枝杈。其中南面的树皮只有一寸来宽,北面的约一尺来宽,所有的人都认为老树难逃此劫。

一朝风雨,满地残红。湿了花香,几许悲凉,奈何世间无常。

一场大火,万木成灰。枯了寿星,几度感伤,奈何徒增凄凉。

“即便死也要让‘寿星树’死得体面些”,林业队队长邢顺启心里一直这样念叨着。当一根粗大的干枝掉落时,邢顺启迎来了难得的机会。他把干支上残存的树皮扒下来,再细心地一块块贴补到被烧毁的“寿星树”树干上,像为挨冻的孩子缝补一件残缺的衣服。

第二年,奇迹出现了!靠着仅有的两绺树皮吸收养分,“寿星树”居然长出了新叶,生命,在老银杏这里就是这样倔强,一如岛集村世代为追求幸福生活而不断执着奋斗的人们。

“寿星树”大难不死,人们奔走相告!

再也不能让悲剧重演!在邢顺启的建议下,镇、村两级决定启动对“寿星树”的保护措施,实际执行由邢顺启负责,事情虽已过多年,但具体细节邢顺启仍历历在目。

邢顺启特地找了村里手艺最好的几个泥瓦匠,用195拖拉机拉了100车泥土和石头,埋了3包尿素做底肥,用40天修了高台,建了围栏,还设门落锁。为“寿星树”修台建栏得到了全村人的支持,有人为此还主动迁了屋。自此以后,每遇天旱,邢顺启都会为“寿星树”浇水,林业队解散后也不曾间断,直到退休。

1984年“寿星树”被列为省级保护古树,在村民的保护下,“寿星树”的生命倔强不断上演新的传奇。为了不让“寿星树”显得那么孤单,1993年时任村委会主任的邢云湖特地让人从青岛买来两棵银杏树苗,栽植到“寿星树”旁。“寿星树”似乎读懂了人们的心思,第二年,从“寿星树”的根部居然又发出3棵小树!老树、新苗又经过了近30年的成长,成了今天的样子。

如今,“寿星树”仍枝繁叶茂、粗壮高大,需约4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得过来,且年年开花结果。但劫难留下的伤即便过去了40年仍然很难愈合:树干大部分裸露纵裂,甚至分层脱离,主要的支干基本干枯,在其它侧枝的绿叶掩映中更显突兀灰冷,像镶嵌在湛蓝天空背景中绝不妥协的生物化石;树干下部仍有几处灰烬的痕迹,在底部甚至有糜烂成粉末的凹陷。好在劫后残存的两绺树皮现在厚实而发达,紧紧贴住“寿星树”伤害累累的躯体,日夜为高大的树冠输送着养分,延续着“寿星树”不屈的精神,维护着百年银杏的体面和尊严。

让人倍感欣慰和惊喜的是,在“寿星树”的脚下,密密匝匝地长出很多小银杏树苗,这些火柴棒粗细的小苗擎着两片小扇形的叶子,像极了一个个高举双臂向妈妈索要拥抱的孩子。在高台围栏之内,这些不同年代成长起来的银杏树,俨然成了一个多世同堂的大家庭。

《韩非子·说林上》有云:“横树之即生,倒树之即生,折而树之又生”,树植根地下,枝叶伸向天空,自然成了天地之间联系的纽带。历经800多年而常青、经历大灾大难而不倒的“寿星树”,在村民心中已然具备了某种灵性。在“寿星树”的树干和枝杈上,系挂了不少新旧不同、宽窄不一的红绸,当地人称之为“挂彩”。老一辈人挂彩为五谷丰登、多子多福、村运亨通、国泰民安,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村里年轻人外出的增多,现代人挂彩更多的是一种乡愁寄托和对过去生活的怀想。

人出生在哪里,哪里就最珍贵,一砖一瓦皆是史,一草一木总关情。上世纪70年代岛集村有1000多户3000多人,号称当时文登第二大村,现在村里常住人口有740多户近2000人。逢年过节,在外回乡的人们返程时,总不忘到“寿星树”跟前转转,站在树下看看,似乎每一片树叶里都藏着一个童年的影子。

在邢云湖的印象里,返乡者众多,特别是人年龄越大越愿意回来看看。其中有远嫁外乡的女儿,回来就想看一看白果树(银杏树别称);有官至副省级的南方干部,回来在白果树下寻找当初离家时的样子;有隔着一湾海峡望故乡的台胞,回来特地在白果树下照相留念,好让乡愁跨过山山水水,从此不间不断……

到处青山山有树,如何偏起故乡情?在漂泊不定的日子里,树,成了可以类比的思乡符号。“寿星树”,只有您倔强的精神和高大的躯干才能承受得住这越积越重的思念,您怎能不让岛集游子牵肠挂肚呢?

你伴我八百年不老,我必以一生勤勉回报。世代以土地耕种为生的岛集人,深知“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的道理,从春到秋,勤勤恳恳,从不懈怠,把曾经的退海地,变成了如今的肥沃田,把曾经的烂泥路,变成了今天的柏油道,把曾经的土家院,变成了现在的水泥墙。如今的岛集村已是威海市级文明村,在新时代乡村振兴的道路上岛集人越走越宽敞,在精致乡村的建设中岛集人把家乡越变越美丽……

而这变化着的一切,都看在了岛集村至高点上那棵“寿星树”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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