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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尘飞 山水相依 (于永波 摄) 我猜想,当年职工俱乐部选址一定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因为它方方正正座落于老文城的中心,即拐子街、职工街、亭子街和柳营街东西南北四条街之间,或者说,这四条街也是围绕它而拓建。不过,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无论哪条路,去职工俱乐部都有点绕。 南边两条路,一条是从二百货和生资门市之间的拐子街穿过去,过路南是低矮院落和窄胡同,路北是上面插着细碎玻璃的俱乐部南院墙和墙下堆着粪堆草堆的亭子街东段,右拐;一条是从职工街中段即新华书店路北,大语录牌西过去,这路宽一点,路西是几排房头墙上有红色水泥字毛主席语录的红瓦平房,路东是几间墙已坍塌的草房和一垛垛的棒棒秸子,右拐。西边两条路,从亭子街西段直行,左拐;从柳营街西段直行,右拐。北边是从143医院家属区也就是职工街北段,一条铺着煤渣的路直行。东面是从柳营街东端即143医院西大门,经过俱乐部北院墙和县剧团(现丛氏宗祠),左拐,这条路好一点,是水泥路,其他每条都是零散有些碎石坑坑洼洼的土路,雨雪天泥泞不堪。 但是,到了俱乐部门口,那就豁然开朗了。 大门坐东面西,石砌的门垛,灰色双开木门,门顶呈斜尖棱角状,右扇门套有门槛很高的小门,门下水泥地面有凹槽很深的门轨,门外左右两边房墙上是扯南到北的一溜儿玻璃宣传橱窗,北边较短是阅报栏,里面是《人民日报》《大众日报》《烟台日报》等各种报纸,南边很长是宣传栏,里面是《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山东画报》等各种画报和电影预告剧照以及县工会组织的各类群众文体活动照片和作品展示。画报窗,是我少年时期了解大千世界的主要窗口,在这里,我看到了英雄罗盛教救出的朝鲜少年崔莹已经成长为一名人民军军官,在鲜花丛中热情拥抱罗盛教母亲的感人画面;看到了一个南太平洋岛国的自然风光:蔚蓝的大海、绿树丛中的粉色别墅、洁白的沙滩上一望无际的小红蟹在自由爬行,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看到了后来知道曾引起轩然大波的北京机场壁画《泼水节——生命的赞歌》,神秘浪漫的西双版纳风情让我心驰神往,我想象那里一定是人间天堂;看到了那个年代曾经很难见到的芭蕾舞剧《天鹅湖》舞台照,男女演员的着装虽然洁白,但我心中有“瑕”,那时还不知道“改革开放”是什么概念,想入非非的同时,我隐隐约约意识到新世界的大门,敞开了。 进大院,右边是两层西厢楼,一楼是职工教育培训教室和教师办公室,二楼是县工会办公室;左边西厢平房,是县电影放映队办公室和县工会图书馆及阅览室;临北是礼堂后台,高高的台阶,没有演出也兼做乒乓球室。 礼堂是俱乐部的主体建筑,东西走向,挂有银幕的舞台坐西面东,开有东南北三个大门,东门是进门,因礼堂地面自西向东稍呈坡型,再加上放映间较高,所以在门内两侧设有台阶不多的两层楼梯,看电影看节目从这里检票进场,南北门是出门,南门连接室外戏台,北门正对县剧团大门。礼堂还建有东西侧楼,各有一门东西相对,西侧楼住有人家,东侧楼门腰线以上开有仅能伸进一只手的倒U型门洞,这是售票处。 戏台位于俱乐部大院中心位置,坐北面南,具有十分鲜明的特定时代特征,即受苏联建筑风格影响非常之大,完全没有我们概念中的老戏台那些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中式装饰,戏台为1米多高的砖石砌方正台基,四面通透,三面敞朗,两侧各有三根欧式石柱支撑天棚,天棚为水泥盖顶,与礼堂南门墙体连接,台后左右两边是戏台和礼堂共用石砌台阶,台顶水泥门罩周边套有非常典型的苏式装饰花纹,居中一颗硕大的红五星,下面是“工人俱乐部”五个舒体大字,整个建筑简洁利落、庄重大方。在这里,除了全县基层群众文艺会演、各系统职工文艺调演、大型游行活动和活报表演开始集合或结束会合,县里组织的一些可以露天召开的会议包括公审大会也经常在这里举行。 戏台对面是两个篮球场,其中,东侧是灯光球场,贴东墙建有阶梯看台。那时,灯光球场在文城很少,可能就是文登中心医院、143医院和这里三处。除了篮球比赛,县里组织的大型歌咏比赛等活动也经常在这里举办。 《文登文化志》记载:“文登职工俱乐部成立于1953年,是县总工会管理的职工业余娱乐场所,(礼堂)有600余观众座位,院内设有坐北面南的戏台一座和可容纳千人的广场和篮球场,1958年购买35毫米电影放映机成立了第一个电影放映分队并开始放映电影,是文登第一个固定放映电影的场所。” 《文登县城乡建设志 556-1985》记载:“文登职工俱乐部1953年7月在柳营街南侧落成,占地面积5994平方米,建筑面积670平方米,礼堂为主体建筑,并建西厢一栋,七十年代文登县工会以礼堂为放影(映)厅,并附设图书室、游艺室等活动场所,院内辟球场一区,为球赛提供方便。”该《建设志》为何没提戏台,是编辑疏漏还是当时未建,待考。 我曾有两个疑惑:一是职工俱乐部为何选址这里?二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一个县城怎么能建成可以说在那个年代规模规格都很高且异域风格浓郁的建筑?经查阅相关资料得知,1950年5月,山东省委设立文登专区地委,同年6月,经政务院批准,设立文登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地委和行署机关驻文登县城,辖文登、荣成、乳山、威海、海阳、福山、牟平、昆嵛8县,当时的山东省行政区划为4个省辖市(包括徐州市)和11个专区,比现在的山东省辖16个地级市还少。1956年3月文登专署撤销。职工俱乐部正建设落成于这期间,专区党政机关当时办公地点在文登旧县署,即后来的部队143医院原址,与职工俱乐部仅一路之隔。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其选址之妙和建筑层次之高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县里每年都要举行群众性歌咏大会,企业、农村、机关、医院、学校等各行各业组织本系统歌咏比赛就成为常态性活动,举办场地除了县人民剧场门口,就是俱乐部灯光球场,而且灯光球场的台阶更多更高更长、灯光效果也好,更适合大型歌咏活动。我在《老剧场》一文中曾提过,1980年“五四青年节”,团县委在灯光球场组织全县青年歌咏比赛,规模很大,参赛单位很多,我指挥二中合唱队参加比赛,那天晚上,父亲带领的一中合唱队阵势很大,比赛开始后,一中合唱队先我们登场,候场起立哗啦啦一面子,然后一排排整齐登台站位,那气势就稳压我们一头!我们的领队是二中团委书记,也就是后来担任文登宣传部长的L老师,那阵势L老师看后也是有点懵,对我说:“不要紧张,打败你爸!”我估计这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那个时刻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比赛开始后,看着其他单位在台上的演出,一位女同学过来对我说:“你不紧张吗?我紧张的手直哆嗦哎!”我笑了笑,其实我是最紧张的,一个15岁的少年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还担任指挥,怎么可能不紧张哦!当时我已经紧张得连上台合唱的歌曲开头是什么调儿都想不起来了,在前一个单位开始候场的时候,我赶紧挤出观众群,跑到大院西南角的水龙头那儿洗了把脸,盯着南院墙冷静了一会儿才把曲调找回来,认真从头到尾哼了一遍又挤了回去。我们不能说不卖力,但是水平还是略逊一筹,比赛结果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中。 那天,一中合唱队的指挥是一位q姓同学,现在还记得那晚他油光铮亮的头发和洒脱的动作神态,他在一中期间学习很好,兴趣很广,父亲很欣赏他。1981年考入省城某大学,毕业后留校执教,可能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几年后辞职到企业,从西向东,连续走了好几家,最后竟然回了老家到我当时所在工业总公司辖属的建材厂,不久企业破产下岗,和当初一起辞职的大学同班同学妻子拖着一对双胞胎孩子养鸡谋生。2001年,按照上级要求,各工业系统要搞下岗职工培训,有一天,我上课的时候,发现下面一副眼镜在闪烁,是q君,穿着有些油污的蓝棉袄,戴着毛线套头帽。课间休息时,我过去打招呼,我说:“20年前咱俩认识,20年过去,你从省城一个大学教师走到现在,我大学毕业也分配到省城不去,走到现在,也没强多少!现在看,我们指挥得了合唱,指挥不了独唱,命运搁浅了,人生走得扭曲坎坷,想想有些事情我很后悔,你后悔吗?”他脸色异样,乜斜了我一眼,说:“人生总得一搏!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自感无趣,起身走开。又是一个20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打听q君的下落,很希望他能从窘迫中走出来,但是杳无音讯。 俱乐部礼堂作为文登第一个固定放映电影的场所,主要是放映电影,但因为有舞台,所以也时常安排文艺演出。在这里,我看过几场演出,1973年前后,我家租住在文城河北村南壕街,那年的文城公社群众会演,我家猪圈墙那边那户那位在村大队部当会计的毕姓大叔,主演的表演唱竟然入选!那天演出,他头戴干部帽,一套黑布衫,腰围红绸带,脚蹬解放鞋,左手粪篓子右手一铁锨,一板一眼迈着台步出场,摇头晃脑演唱,唱的什么我忘记了,但能到俱乐部礼堂舞台上演唱就不容易!要知道那时候是村村都要参加会演,都有各自拿手好戏呢!我在台下看着高兴得不得了,噼里啪啦直鼓掌!毕竟这是同村加邻居啊! 该说电影了。1977年夏的一个傍晚,我放学回家,父亲说:“晚上去俱乐部看电影,《渔岛怒潮》,刚拍的新片子,好多明星也来呢!”电影当时是在荣成县石岛大渔岛村拍的,但为什么跑到文登的职工俱乐部礼堂放,我搞不清,也许是这里放映条件相对较好吧。匆匆吃完饭,我便早早跑到了戏台上,那天球场上有周边村住户进去晒麦子的,我坐在戏台边上,甩哒着腿儿看着人们拾掇麦子装包小推车子推包直到整个院子空荡荡。剧组的车驶进大院的时候,天色已暗,只有一个人站在戏台上痴情张望,我只模模糊糊看见了两辆白色的大客车和鱼贯下车、说笑进场的人群。 和以往一样,我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盼着看电影开始后出现的电影制片厂名的画面,不同的造型和音乐,带给我的总是同样的激动和期盼!但这次没有,上来就是电影镜头,连片名都没有出现,关键是我越看越看不明白,每个镜头翻来覆去好几遍,而且情节前后颠倒,基本连不上,我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影。后来才知道,电影有分镜头剧本,根据时间、场地等具体情况打乱顺序拍摄,最后按剧本完成剪辑。那天我们看的电影是剧组刚完成分镜头拍摄,然后找个地方集体审看,有的场景导演感觉不理想就拍了好几条,没有进行最后剪辑,这也就是俗说的“毛片”,当然我看不明白了。 于是,我的注意力就放在现场那些演员身上了,那天我坐在礼堂南门口第一排,借着电影微弱的光,寻找着熟悉的面孔,我首先认出了坐我后面不远《甲午风云》里的李鸿章(王秋颖),他好像个儿很高,坐靠过道的座位,腿一直放外面,我清楚记得他短头发、阔脑门,宽松的裤子和白袜子、黑布鞋,我老回头看他,他也看我,那模样和电影里他扮演的恶霸迟龙章一样凶,而且一直没有表情,以致我不敢回头看了。后来,我知道王秋颖是位很有功力的话剧表演艺术家。当然,我也认出了《闪闪的红星》里的春伢子(刘继忠)、《车轮滚滚》里的耿东山(达奇),他们都坐在中间的位置,我很奇怪王秋颖也是主角,为什么坐在边上,也许那年月还受“文革”余毒影响,反派在剧组里位置不高的缘故吧。边看台上的电影,边看台下这些扮演角色的演员,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所以我一直记忆到现在。 那时候,学校经常包场电影,班主任一宣布去看电影,同学们都兴奋地嗷嗷叫,那真是比过年还高兴!河北小学去俱乐部要穿过长长的拐子街,沿途经过文登旅社、三八女子商店、县理发馆、二百货、文城中心大街等热闹地方,但排队去的过程中同学们都特别遵守纪律,生怕调皮得瑟被老师发现撵回学校锁教室里,这事有过。看包场电影印象比较深的是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和《金姬和银姬的命运》。看《战线》是白场,黑暗里兴奋个把小时,完后挤出来,眼睛被太阳晃得睁不开,还眯着眼直盯谁是特务;看完《命运》,现在还记得,散场我们是从南门出来,我站在戏台子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好满足自己的幸福生活!想想银姬多可怜,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如果她能到美丽的朝鲜生活学习那该多好啊! 看《追捕》那天我进去稍晚,伴着影片后来十分熟悉且一听就有些小激动的“啦呀啦”开场音乐,我边扫着银幕上东京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边找我的座位,刚坐下,就看见那惊慌失措的女子,就听见那歇斯底里的喊声:“就是他!”这时,画面出现了一个正在电话亭打电话穿米色竖领风衣的平头男人,我当时第一感觉是形象这么普通近似愚钝的人怎么能当演员!随着剧情的展开,我被电影和男女主角彻底征服了!慢慢就知道了,他是高仓健!高仓健在中国刮起的“硬汉”旋风,我经历过,他的出现,彻底颠覆了当时影坛的“男子汉”形象,完全改变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国人的男人概念,无论男女都对这种“硬朗、沉默、冷峻”的风格,崇拜得五体投地,男人非“高仓健”不男,女人非“高仓健”不爱,后开襟卡身西服买不着,风衣、板寸平头满大街都是。在我所读大学里,很多男同学都会摇头晃尾巴学两句:“多么蓝的天啊!昭仓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你也跳下去吧!”我也赶时髦,穿着那件棕色灯芯绒的瓦尔特服,去学校照相馆板着稚脸照了张照片,洗出来一看,连自己都感觉那表情比相纸还软,就悄悄收起来了。 看《少林寺》是1982年,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一年我参加高考,放映那天,我刚刚到学校看了成绩榜,知道自己过本科分数钱了,我兴奋地在一中南操场转了一圈然后一溜小跑到母亲单位要了两块钱,约几个同学去俱乐部,前挤后拥买了几张票,还是晚上11:15场的,那时候,《少林寺》火到连续几天通宵放映。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去了一看,整个俱乐部院里灯火通明、人山人海!临进场,我站在门东厕所前,看这么多人擎着票挤着抢着等检票的那小手一捏一撕才能进去,我就畅想将来参加工作能当个检票的该有多神气!可能是因为通宵放映,为了保证空气流通,夜场开始后,南北两个门都是开的,一会儿,门旁甚至窗上都挤满爬满了人。外面有捧着大保温筒买冰棍的,扯着嗓子直吆喝:“冰棍!2分一根!”很馋,但不敢去买,就怕出去再挤回来,情节就接不上了。 当然,在看电影的过程中,也有些忐忑不安,那天,高考成绩张榜只公布了总分数,我总分刚过本科分数钱3.7分,但弱项数学我很担心不及格,如果数学不及格就会总分扣10分,那我就落榜了!所以银幕上的“嘭、咔”声一停下来我就开始担心,记得很清楚,《牧羊曲》“狗儿跳羊儿跑”的时候,我也在心儿跑肉儿跳扒拉着算我的数学能不能及格!好在两天后知道有惊无险,兴奋之余我又跑去看了一遍。那天那时那心情,和影片里觉远舞动的少林棍一样酣畅淋漓、神采飞扬。 我是看着《少林寺》意识到自己将成为一名大学生了!当时有说不出的放松和满足!这种放松和满足,使我在后来的人生中,很长时间没能跳出自己上大学或者大学期间所形成的“优越+虚荣”的思维窠臼。事实证明,没有考上大学的,很多在社会大学中成为了优秀生,而我却在社会大学中,从小学开始学起…… 看罗马尼亚电影《沸腾的生活》,观众已经开始退场了,片尾曲响起,美妙的电子琴音乐伴随着美丽的大海边海鸥翩翩飞翔、恋人海中嬉戏、男主角骑马在海浪中驰骋的慢镜头,我是边听边走边回头看,那浪漫飘逸的旋律和画面,的确让人心旷神怡,至今难忘。《斯特凡大公》是我第一次看古装战争影片,也是第一次在电影中见识了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气势恢弘”与“惨烈血腥”,多年后,看黑泽明的《乱》、《影子武士》和柯克·道格拉斯的《斯巴达克斯》,我还是想起《斯特凡大公》。 看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我记住了一句台词:“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因为观看的时候我就是浑身颤抖,绝对激情在燃烧,由此让我对南斯拉夫电影特别是其二战题材战争电影痴迷透顶,感觉这才是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战争片”!我追着看了《桥》、《南方铁路之战》、《苏捷斯卡战役》,当然还有不搭调的《临时工》,《桥》的插曲《啊,朋友再见!》到现在听起来依然是激情澎湃!《苏捷斯卡战役》宏大壮观的战争场面,使我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火药味儿,几年后,在大学我才知道影片中铁托的扮演者竟然是享誉国际影坛的英国巨星理查德·伯顿!当然,知道归知道,那时的我还是想不明白怎么社会主义国家能请一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影星”来扮演自己的“领袖”。现在想来,伊丽莎白·泰勒对铁托的崇拜和对伯顿的影响,包括伯顿的100万美元天价片酬仅是一方面,按照铁托1973年在国内如日中天的声望和他特立独行的行事风格,他很有可能在利用“艺术”打“政治牌”…… 看《屈原》,让我对战国时期秦楚战争那段历史曲解了很多年,由此也明白了艺术可以佐证历史,但艺术还真不就是历史;看《小街》,如泣如诉的故事和插曲,不知触动了我哪根脆弱的神经,让我唏嘘感伤不已;看《吉鸿昌》,我发现自己恰好坐在吉鸿昌(达奇)当年坐的那方位置;看完阿尔巴尼亚的《战斗的早晨》,想起作业还没写完明天早晨还得早起“战斗”,顿时礼堂的灯都昏暗了。《第八个是铜像》看完了也不知道看的什么;印度电影《大蓬车》,载歌载舞又紧张刺激,所有的电影元素都发挥得淋漓尽致,绝对娱乐,不用走脑,极度快感;看日本电影《金环蚀》,我很纳闷怎么有这么龌龊下流镜头的电影还能够引进来,因此也严重影响了我后来看三国连太郎出演的曾经轰动一时的中日合拍影片《一盘未下完的棋》。 内部批判片《反击》,我是拿着母亲单位发的票去看的,进场气氛就显得神神秘秘,据说该片是“四人帮”组织拍摄准备夺权胜利后在全国放映,影片主人翁扮演者是著名演员于洋,那时我已经看过他主演的《火红的年代》、《第二个春天》,后来我也看了他早年主演的《青春之歌》、《英雄虎胆》、《暴风骤雨》、《大浪淘沙》,我就想,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跨越几十年,不管政治气候如何变幻,都能一直是铁打的主角,足见其戏里戏外皆功夫,这才是大学问!几年后也就是八十年代又看了于洋自导自演的《戴手铐的旅客》,让我进一步悟透了某些道理。 电影《黑三角》虽然是“反特片”,但美丽的松花江、优美的插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甜美的于秋兰,都让人耳目一新!那年刚在初中语文课本上学到朱自清的散文《绿》,朱先生“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我“惊诧”于于秋兰的美了。影片拍摄于1977年,于秋兰的扮演者刘佳当时17岁,那时候看刘佳,简直貌若天仙!据说影片1978年全国公映,观众称刘佳为“一角四”,意思是《黑三角》的电影票一角五分,其中一角四分是冲着刘佳去的。2005年,刘佳来文登拍摄根据我区著名作家陈全伦中篇小说《磨坊》改编的电视剧《磨坊女人》,28年过去,时光流逝,恍若两人,只有那对酒窝儿仿佛还能找到当年的影子,我不禁惊诧于岁月的无情和吝啬了…… 与朋友聊,他们绘声绘色说起在俱乐部逃票、递票、站票的经历,让人忍俊不禁。逃票,我在县剧场逃过,因为父亲曾经在县剧团工作,多多少少他们都认识我,所以看见我坐那儿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虽然查票的那手电棒子晃得我心惊肉跳,但在俱乐部我不敢,一是谁也不认识,二也是胆小,所以从来没有逃过,就是买站票也不敢去逃去蹭,包括他们的得意之作拿着里面递出来的半截票进去,我都没敢有过,但是我干过递票出去的事,就是进场的时候,紧紧攥捏着电影票最大限度露小一点儿给检票人员,进去后把检过的大半截票传递出去,那次是看罗马尼亚影片《爆炸》,检票进场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位母亲单位的服装设计我认识,按照他的示意,我进场后从南扇门缝把票塞了出去,我看见票在门缝中慢慢消失了,听见外面“哇”的一声兴奋叫喊,就赶紧向台阶上跑,那时刻,电影还没有“爆炸”,我紧张的小心脏已经“爆炸”,在座位上坐了很长时间还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站票,就是票紧张了卖的没有座位的票,票的颜色日期都一样,就是几排几号是空的,这我经历过多次,好不容易挤到售票口把钱递进去,里面一声:“就剩站票了,要吗?”,“哦,要吧!”手腕儿已被窗口卡得生疼再好不容易挤出来,扯一扯衣服跺一跺脚,揉着手腕儿看站票,那心情是既激动又失落。进去后,运气好可以捡到座位坐,但也经常是看了一段时间了,人家拿票进来,咱就得赶紧离开。通常情况下,或者在中间两条过道席地而坐,遇到好心人可以蹭坐一会儿他们的座位扶手,或者就在两边的过道靠墙站着看。记得看朝鲜电影《南江村的妇女》,站的时间太长,实在太累了,这时候电影出现一个画面:村庄的房子被烧,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一位神情疲惫、面容憔悴的妇女站在那里,此时悲戚的音乐响起,我就感觉那音乐就是我的心声,那憔悴一定与我高度相仿。 有必要说一下,现金都大厦即职工俱乐部原址,西侧“金都大厦”四个金字处即原职工俱乐部大门位置,北邻也就是丛氏宗祠对面那栋三层小楼即礼堂原址,大厦东侧玻璃幕墙处即原灯光球场位置。职工俱乐部拆于1995年,1997年11月,金都大厦正式对外营业,25年过去,大厦也没了往日的熙攘喧嚣。近日路过那里,发现大厦一楼西侧,即原俱乐部南橱窗宣传栏位置的建筑全拆了,正装修成落地窗式店面,远看就像是一个个大的玻璃橱窗!这倒使我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看过作家矫健的《短篇小说八题》,其中一篇,曾谈到人生就是一个圆环,当时很有感触,的确,人生如圆,起点亦是终点,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世界就是重叠萦绕的历史闪回,由此说来,世间万事万物也许都是轮回的,情感的记忆也就自然成为了一种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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