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利萍

早春时节，院子南面那棵高大的玉兰树，开满鲜花，只是它的特性是存世时间短，树上开得热闹，树下已有花瓣飘落。硕大的、洁白的花瓣，在春风里，飘飘扬扬，落满小院，常常使我产生错觉，就像是三月飞雪。

这棵玉兰树看来有些年头了，高大挺直，巨大的树冠上，开着密集的花，成为远近闻名的一景，常常有路人驻足观看。玉兰树是原来的房主栽种的，几年前，我买房时，见过他，我称他李师傅，退休前是一家企业的业务员。他六十多岁，虽然个头不高，但挺胸昂首，十分精神。见面不久，他就以胶东人特有的直爽自豪地告诉我，他年轻时曾是人民大会堂的警卫员，为周总理站过岗。怪不得那么仪表堂堂，原来他曾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啊。其时他老伴正重病住院，所以他搬回单位的宿舍楼，要把这处宅院卖掉，他爽快地说：“先把买房时的贷款还上，还得为老伴治病，再帮帮在烟台打拼的女儿。”几次见面，他都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是他独生女儿的孩子，看得出，他对小外孙爱若珍宝。

第二年，玉兰树开花的季节。有一天早晨，我正在院子打扫飘落的花瓣，李师傅一身戎装，以他那惯常的军人风姿走过来，看到我，他释然笑道：“我刚才路过这里。”他看我诧异的眼神，补充道：“我现在金地小区当保安。”原来，他的老伴去年秋天就过世了，他一个人在家闲的发慌，就出来找事做。我试探地问：“李师傅，不找个老伴，互相陪伴过晚年吗？”他摇摇头：“不找了，怕处理不好关系，凉了女儿的心。再说我当过兵，生活自理能力强，更没必要找了。”我不由地点头赞叹，真是个少有的慈父。

以后每年玉兰花开时节，李师傅都会“路过这里”，每次他来都穿着好看的、深灰色的酷似警服的保安服装，以他军人的风格，保安也一定干得有声有色。听邻居们说，他老伴是一位退休教师，体质较弱，一生没有生育，女儿是他们夫妇抱养的孩子。夫人因体弱怕冷，很少出门，只有在玉兰花开时，她才经常在院子里流连，也赏花，也扫落花。听了李师傅一家的故事，我不由感叹，年年的花开花落，分明蕴含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今年是个暖冬，春天玉兰树上的花儿格外繁多，枝桠上挤挤挨挨一片繁花，还是沿袭以前的习性，树上的花朵尚且娇嫩，而树下已是落英缤纷。那斟满清甜甘露的玉兰花，在等你路过、归来，花瓣无声飘落，清远、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