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园往事——谨以此篇献给我永远可亲可敬的乡村老师们
发布日期:2024-10-24 09:04 访问次数: 信息来源:文登区政府 字号:[ ]

夏子

  01 报告单

  小时候,最怕寒假学生家庭报告单上的一句评语:个性有点强。

  除了一年级,得过一次三好学生奖,以后的每年寒假,我拿到的都是一张优秀学生奖。

  所以,对于寒假的到来,我总是如临大敌。

  每次放假前收拾书包离校,我都是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半天也收拾不好。

  回家同路的小伙伴,等在教室门口,总是不停催我:还没收拾好吗?我说快了快了。

  过了半天,她又喊:好了没有?——这就好了。

  不一会儿,催促声再次传来:快点呢,真被你蔫死了。我心虚地回应:一本书找不到了。

  最终,同伴耐不住了:再不出来,就不等你了!我只好无奈地说:好吧,你先走吧,我再找找。

  当校园安静下来,值班老师,挨个检查教室时,看到我还没走,就进来问:小同学,你怎么没回家?

  我忙把头拱进桌箱里,装着翻找的样子,说:书找不到了。

  于是,老师也来帮我找,可是,桌子上下里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连碎纸片都没有,哪里有书呢?

  老师不明就里,就着急地把我书包都倒出来,一本一本地翻着问我少了什么。

  其实,那个年代,一二年级的学生除了语文数学两本书,再有两三个本子,一个石板,一个铁皮铅笔盒,哪里还有别的东西?

  不用来回翻,也能一目了然。

  老师说,书本铅笔盒都在,你少了什么书呢?

  眼看装不下去了,我就慌忙说:哦,记错了,没少。

  老师帮我装好书包,把我送到校门口,说:天都黑了,赶紧回家吧,你爹你妈在家不定怎么着急呢。

  我跟老师告了别,一溜烟地往家跑去。

  快到家时,正好看到两个姐姐在井边的拐弯处等我。看到我,跑过来,一边一个捉住我的胳膊,边拖着我跑,边说:这么晚不回家,妈在家生气呢,等着回家挨打吧!

  果然,一回家就看到我妈沉着脸,我不敢看她,就侧着身子往自己的房间溜去。两个姐姐尾随进来,说:把你的家庭报告单拿出来给妈看。

  我把一张优秀学生奖状,还有奖励的两个笔记本和两支带橡皮的花铅笔拿出来,我妈看了一眼,嘴角的一抹笑意还没来得及漾开,就不易察觉地缩了回去,说:你的学生家庭报告单呢?

  我硬着头皮回房去拿,我姐手快,一把抢过去,就大声念:该生学习认真,成绩优异,工作负责,但个性有点强。

  听到最后,我妈脸色一变,骂道:难怪又没评上三好,真是生姜难断那个死辣气。看来不打你,这辈子都改不了!

  说着,转身回房拿出一把扫炕笤帚,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还一边打一边数落着骂:“三岁看大,七岁管老。从小就是个推磨不转,烧火不红的一把手艺。果然上了学,还是没得过老师一句好评。“

  我从小挨打就不知道跑,只会捂着脸无声流泪。

  打完自然是饭也不吃,也没人哄,只能自己躲到房间里接着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想到头天晚上挨打的事,还是伤心地流泪不止。

  为什么挨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只知是跟老师那句“个性强“的评语有关。

  至于个性强,具体是个什么错,很多年我都没弄明白,因为没人跟我讲过。

  那会儿我就绞尽脑汁地想:我妈说没得过老师一句好评,好像也不是。

  一年级第一学期,我五门功课(语文、数学、品德、唱歌、美术)都是满分,全年级两个班只有我一个。

  为此,老师在班上表扬了我,还让我当了副班长。

  过六一时,少先队大队辅导员老师还把我抱到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让我对着台下三十八个学校的全体师生独唱。

  当我唱完,全场一片掌声时,老师把我抱下台,偷偷塞给我一块水果糖,还说我唱得真好。

  二年级时,老师让我当了班长,还让我代表学校去公社参加诗朗诵比赛、讲故事比赛和作文比赛,课后还常常让我帮着批作业。

  冬天时,老师说我太瘦不抗冷,就把我的座位安排在火炉旁。

  每班一份的《中国少年报》和《小学生作文选》总是塞给我一个人看。

  还有,劳动课去野外拔草勤工俭学时,老师总会偷偷塞几把青草到我的草包里。

  要是老师觉得我不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要是老师觉得我好,可为什么每年都给我写上“个性强”的差评呢?

  到底是哪件事做错了,不给我指出,却非得写在报告单上,让我回回挨打呢?

  我不满八岁的小脑袋里,充满了对人生的困惑和不解。

  02 多多读书,才有远方

  一年级时的娜老师,是个年轻美丽的下乡知青,因嫁给了支书的儿子,所以在村里落户,当了小学老师。

  娜老师说话声音很轻很柔和,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如天籁一般,给一群听惯家乡土话的孩子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听觉享受。

  每次上课前,她都会让孩子们摊开两只小手,向前举着,挨个检查洗没洗干净。哪个没洗干净,她会带到办公室,亲自给打肥皂洗干净。

  因为不会受到责备,还会被老师温柔对待,所以,被老师亲手洗过手的孩子,总会被同学们集体羡慕。

  娜老师上语文课,很少让孩子们单调枯燥地写字抄词,而是带我们声情并茂地朗诵课文,用讲故事的方式串讲字词的意思,还鼓励同学们主动到黑板前,用自己喜欢的词造句。

  造的好的,老师带动同学们一齐鼓掌;造得不好的,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老师会拍拍同学的小脑袋,笑着说:勇气可嘉,回去再想个更好的。

  放学后的作业,娜老师从不硬性规定写几遍和做多少道题,而是让每个孩子自己做主,只要第二天上课检查能写对做对就可以了。

  每天放学后,我都要写上满满一页字词,再做上满满一页算术题,为的是每次都能得到老师批的红色“甲+”,而且每次评讲作业,老师都会在班上读我造的句子,说我写的句子又长又好。

  上音乐课的时候,娜老师总让我站在讲台上,伴着她的手风琴,一遍一遍地唱着她教的歌,直到同学们听会了,再集体合唱。

  故事课的时候,娜老师给我们讲了很多童话故事,还教我们背诵了很多唐诗宋词和毛主席诗词。

  这样的教学资源,对于当年的农村孩子来说,何其丰富和有幸!

  我此生的酷爱唐诗宋词,娜老师是最重要的源头,她是我一生最好的文学启蒙老师。

  虽然在这条路上一无所成,但至少我用它们充实和丰盈了我的精神世界。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年级很快结束了,娜老师最终还是要返城了。

  她宣布要离开我们的时候,同学们个个哭得很伤心。

  离校的时候,娜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拿出一个笔记本送给我,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行楷:“多多读书,才有远方。“

  我双手接过本子,向老师深深鞠了一躬,流着泪离开了学校。

  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娜老师——怕是此生都再难见到她吧——那个双辫上扎着粉色蝴蝶结的美丽天使。

  03 把头扭撂吧

  四年级的时候,开始学英语。

  英语老师就是之前二年级写我“个性强”的班主任,外出进修了一年英语的来老师。

  来老师那时很年轻,人很风趣,脸上总是痞痞的笑,同学们一面怕他又一面亲近他。

  英语课上,老师总是写满一黑板的单词句子和对话练习,让我们边抄边读边练习。

  黑板不高,老师站在那儿写的时候,我们只能看到上面那行。

  有同学就喊:老师,你的头挡着我们了。老师就把头向旁边偏一下。

  另一边的同学又喊了:老师,你挡着我们这边了。老师又把头向相反的方向偏过去。

  于是,后面的同学也喊了起来:老师,下面被你的头挡住看不见了。

  这次老师不再偏头,而是慢慢回过身,似笑非笑地把孩儿们整个扫视一圈,然后,往前抻着脖子,斜挑着眼眉说:

  我的头真挡害哈,喏,你们过来把这颗头扭去撂吧?

  同学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齐哄堂大笑起来。

  在孩子们前仰后合的捧腹声中,老师一言不发,又转过身去继续写他的黑板。

  04 三只海燕

  来老师给同学们批作业时,总会在写得好的同学本上,画上一只展翅飞翔的海燕,以示奖励。

  慢慢地,全班几乎所有同学的英语本上,都有了一只展翅高飞的红色海燕。

  因此,全班同学都爱上了英语课。

  有一次,镇教委下乡视导小学英语教学。

  视导老师拿着学生花名册临时抽签,让抽到的同学去办公室,进行英语会话。

  当时抽到的是我班一个男同学,叫曲大强。他说话有些不清楚,遇到与“l”相关的音,总是大舌头。

  所以,老师把我叫出去,让我替代他去接受检查。

  我跟老师进了办公室,视导老师一见面就问:What’s your name?

  ——My name is Qu Daqiang.

  听到名字,视导老师有些吃惊,紧接着又问:

  ——Are you a boy or a girl?

  ——I‘m a girl.

  听到这儿,视导老师笑着说:挺文静一小姑娘,怎么叫个小男孩的名字?

  我慌忙说:嗯,我小时候就叫这个名。

  这时就看到来老师,把头和脸埋在胳膊上,趴在办公桌上,笑得全身发抖。

  视导老师一看,觉得不对,就径直走过去,敲着桌子说:老来,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来老师使劲忍了半天笑,才揉着眼睛站起来,对着视导老师一阵作揖说:领导,对不住,我错了。

  你抽的曲大强是个男同学,他说话不清楚,又胆小,一紧张屎尿全能办到裤子上。

  你说抽谁不好,就抽到了他?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找个口齿清楚的同学来冒名顶替。

  视导老师直接被来老师气笑了:你这个老来,不说自己一肚子鬼心眼,反倒怪我抽错了人,真是岂有此理!

  来老师又是一顿抱拳作揖:就是把他找来,也答不出个什么,这不是怕耽误领导功夫吗?咱不就是为了考察孩子的正常学习情况吗?

  视导老师笑得摇头:你嘴头子厉害,我是早就领教过的。好吧,就这个小同学了。

  说着视导老师,拿出一份钢板刻的试卷,让我做。说是答得好,这事就算过去了;考得不好,就要治罪来老师。

  来老师对着我说:老师的小命今天在你手上了,你看着答吧。

  半个小时的试卷,我十分钟做完了,批卷的结果是全对。

  视导老师热情表扬了我后,对来老师说:不到半学期,英语能学成这样,说明你教得还是有成效的。今天这事,先放你一马,但这笔账,我是给你记下了,以后慢慢再算。“

  来老师严肃地点着头说:对对,领导批评的是,一定要做深刻检讨,不能这么一推二摩挲就过去了。但毛主席说过,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同志。

  视导老师苦笑不得地说:要不是了解你老来的为人,单冲你这副嘻皮笑脸的样儿,真不能拿你当好人。连毛主席都抬出来了,我还能说啥?

  第二天,来老师特意在我的作业本封皮上,画了三只低飞的海燕,在汹涌的大海上勇猛搏击。

  这幅画面,羡煞了全班同学,也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05 劈掌功

  三年级的时候,因为来老师出去进修学习,所以我们的校长邵老师临时做了我们的班主任。

  邵老师瘦高的个子,头发上竖着,嘴里还镶着几颗大金牙,很像小时看过的抗日片中的反派人物。

  他是外村的,又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公办教师之一,加上校长的身份,同学们对他很是敬畏。

  每次遇到犯错儿或做错题的同学,邵老师总是轻轻地走到那个同学身边,耳语几句,然后,立起他的手掌,对准那孩子的后脖颈,很有力度地劈下去,劈得颇有节奏,还一边劈一边笑眯眯地说:“怎么又做错了?刚才不是说懂了吗?不懂,得跟老师说,怎能不懂装懂呢?”

  没有一句粗声大气,没有一声大呼小叫,没有一个急赤白脸,全程只有扎实的功底在现,那叫一个:稳准狠!

  他教我们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全班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被他罚过站、劈过掌,但我除外。

  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太过胆小,他的课堂上,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也可能我上他的课,从不敢出一点差错;亦或我太过单薄,经不起他一丝一毫之功力。

  甚至,他竟数次在班上和全校大会上表扬我上课认真听讲,课文朗诵得好,作文写得好,画画画得好,唱歌唱得好……

  孩童时代,受到他的表扬,我并不敢高兴,反而担心他会不会笑着笑着就过来劈我一掌。

  很多孩子都是在“老缑子来了”的吓唬中长大的,而我的小学校园里最令孩子闻风丧胆的一句话就是“邵老师来了”。

  现在想想,很是觉得好笑,但对于当年的我和很多孩子来说,邵老师无疑是安嘉和一般的存在,他是我童年校园里最为恐怖的阴影。

  06 讲台罚站

  五年级,班上来了一位新老师,叫什么名字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姓李,是教我们常识课的老师。常识课相当于现在的自然课。

  李老师,矮矮的,胖胖的,秃顶,头上只剩后脑勺上稀稀朗朗的几根华发——那时,他已是快退休的老教师了。

  一本薄薄的常识课本,实在没多少内容可记,当然,如果不做实验,也不做知识延伸扩展的话,老师也实在没什么可讲的。

  在学期快要终了的常识课上,李老师照例是让学生自己背题复习,他照例是坐在讲台前,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着。

  坐着坐着,看着看着,就照例又睡着了。

  睡得沉了,照例又是呼噜声起,越打越响,越响同学们越有安全感。

  在这雷鸣般的呼噜声中,孩子们个个开起了小差。

  我也赶紧把书包里藏着的《红楼梦》第三部拿出来,放在书箱下边,低头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完全沉浸于宝玉出家的故事场景之中——

  贾政送贾母灵柩之后,返家途中,船泊在一个清静去处,暮色苍茫。

  白茫茫的雪地上,小船横在无人的岸边。

  一个身披猩红斗篷的人,光头,赤脚,站在雪地里,向贾政跪下来,拜了四拜,合十为礼。

  贾政刚要还礼,迎面一看,却是宝玉。他大惊,问道:“可是宝玉吗?”

  那人只不言语,似喜似悲。

  这时,一僧一道过来,夹住宝玉说:“俗缘已毕,还不快走。”

  三人飘然而去,口中唱到: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读至此处,我不禁痴了过去,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想到温柔富贵乡里长大的宝玉,竟光头赤脚,在雪地里向贾政跪下,拜了四拜,然后随一僧一道,飘然而去的场景,我第一次有了心碎片片的大悲大恸之感。

  正当我泫然涕下,泪流满面之际,一只毛绒绒的大手直接从我桌下把书掠走,并顺手把我像提小鸡一样地提溜到了讲台前。

  老师拿着常识书,让我背题,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悲伤地流泪。

  我一门心思全在那片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想到出家的宝玉绝尘而去,从此销声匿迹,我就痛彻心肺,悲从中来。

  看我一个题目都答不上来,李老师决定没收我的书,并让叫家长来。

  我一下就大哭起来——那本书是我姐借别人的,是我早上趁她上学后,偷偷拿到学校来看的,想放学后再偷还回去。

  《红楼梦》前八十回,早在三年级的时候就读过。记得那还是繁体字版本,很多字不认识,因为好看,就连猜带蒙地一气读完了。

  但当时小,也不知道后四十回的作者换了人,就是觉得后面不好看,看不下去了。

  这次我姐借了书回家后,我也起早贪黑、偷偷摸摸地看了大半,只剩了个尾。

  本想趁老师好睡,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看完,没想到竟被老师当堂抓了现形。

  老师啊,您一向都是睡到下课铃声响起,今天怎么没睡沉,中途就给醒了呢?

  哎,我是又气又急又伤心——这可怎么办?

  最后,家长还是被叫到了学校,回家不仅挨了我妈一顿痛打,还挨了我姐一顿好骂。

  后来,书终于被其他几个老师给说情,没经我手,直接转还给我姐。

  自此,我姐每次借书回家,防我都跟防贼一样。

  07 还唱歌吗

  有一年清明上山祭祖时,碰到了小学时的少先队大队辅导员波老师。

  我一年级时的第一次红领巾,就是她带我宣誓并亲自给我戴上的。

  我一年级时的第一次登台唱歌,就是她把我抱上舞台大板凳的。

  每年六一儿童节,都是她教我们唱歌跳舞的。

  她说话总是轻声慢语,温和亲切,跟在她身边的孩子,没有一个不自信,没有一个不舒展的。

  那年,祭奠结束往回走时,波老师认出了我,主动跟我打了招呼,拉起了家常。

  两个姐姐也喜出望外地跟波老师拉手叙旧,我们姐妹三人都是她当年的学生。

  多少年不见了,当年的年轻老师如今已是古稀之年,而当年不足十岁的小娃娃如今也已半生流逝。

  波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温和,说话还是令人如沐春风。

  说起我童年的糗事,波老师如数家珍,笑声朗朗:

  有一年,你在火炉旁,不小心被同学挤到火炉上,腿上的新裤子给烧了一个大窟窿。怕挨打,哭得死活不肯回家,还是来老师强行把你背回了家。

  那次回家,婶儿没打你吧?

  ——哈哈,那顿打是免了,来老师的面子,我妈竟是给了。

  ——你小时候,跳高总跳不过去,把来老师都急坏了。

  有一次,他干脆把你抱起来,按跳高的姿式,把你平放着扔过竹杆,还记得吗?

  ——哎呀,太记得了。那天全校的师生都围过来看我。

  我边哭边跳,越跳竹杆掉得越厉害。那时觉得脸都丢尽了,死的心都有了。

  来老师怎么示范怎么教都不行,最后来老师把我一抱一扔,给我记了成绩,算是过了关。

  ——哈哈哈哈,来老师可是个大好人。

  ——是啊,来老师小学教了我四年,是我人生中伴我时间最长的老师,亲人一般。

  ——小时候,你总挨婶儿的打,老师都知道婶儿对孩子严格,都格外心疼你。

  你小时候内向,不爱说话,也不出去玩,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书看报。

  可是让你唱歌,亮开嗓儿就唱,清脆稚嫩的声音都能穿透云层。

  每年六一那天,全片区的师生都在打听,那个会唱歌的小姑娘,来了没有?

  现在还唱吗?

  ——哈哈,现在只能小声哼哼,气量不足,唱不动了。

  【后记】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小时住过的房子也被拆掉,生我养我的村庄再也回不去了。

  飘零半生,住在城里的水泥钢筋建筑群里,越来越找不到归属感。

  唯有童年的校园生活,每每想起,满满都是带有泥土气息的美好回忆。

  校园里陪伴我长大,教给我知识,培养我做人的那些乡村老师们——无论曾经是呵护过我,鼓励过我,批评过我或是惩罚过我的,如今想来,虽是苦乐相伴,但却无一不是幸福快乐的源泉。

  就我压抑苦闷的家庭氛围来说,我的童年无疑是灰色的。

  就一个孩子的心理成长而言,在三天两头的打骂声中长大,我的心理无疑是卑微病态的。

  庆幸的是,童年的校园里,我遇到了一群朴实善良,心有大爱的乡村教师。

  是他们,化解了我沉重压抑的童年块垒,带给了我最大的生机活力。

  是他们,春风化雨地滋润壮大了一颗胆小卑微的敏感之心。

  是他们,奠定了我一生温暖丰富的精神底色和向光而行的做人底气。

  值此教师佳节,一个普通弟子,深情祝愿她可亲可敬的乡村老师们,永远健康,永远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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